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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谷趋势（ID：zgtrend）" 震谷子

罕见的一幕出现了！ 牛奶没人收、养牛月亏几十万，多地牧场开始倒牛奶了！ 在斑驳的田埂旁边，整齐地摆放着一桶又一桶的鲜牛奶。 这几桶牛奶，没有牛奶加工企业要准备来收走，也没有因为爆发什么瘟疫而被人丢弃于此。 几个小时前，桶里的牛奶还在温热的奶牛妈妈体内。但几个小时后，将全部流入田沟，被广袤的土地吸收。 农户们快步走来，提起这几桶鲜牛奶，站在田沟边一个劲儿地往下倒，白花花的牛奶顺着田沟汩汩流淌，简直触目惊心。 为什么会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画面？ 为什么说，遥远黑海的一声炮响，竟然会让上万头奶牛吃不上饭？ 根据北京商报等媒体的报道，最近奶牛养殖规模较大、供应充足的北方地区，如河北、内蒙古、山东等地已经开始有“倒奶杀牛”的苗头。 这些经济学领域的诡异画面，让百年历史恍惚闪烁。但当下无奈的养殖户更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一个奶牛养殖场生存着几百几千头奉献终生的奶牛，一个奶牛养殖场是几十名奶农赖以生活的工作岗位，甚至是一代人甚至几代人艰苦奋斗的心血和全部所有…… 但像这样普普通通的养殖场，如今一个月得亏掉几十万元，在短期看不到好行情的希望下，甚至无奈杀掉奶牛，拿去卖掉，及时止损。 今年1月初，河北省奶业协会秘书长袁运生在“河北奶协”官方微信公众号上刊发署名文章，称近年来听到当地奶农最扎心的一句话就是： “现在牛场太难了，原来收奶的不收了，这是又要让我们倒奶杀牛吗？” 收奶的不收了，怎么解决？ 根据河北奶协的说法是，不要紧，官方会出手，砸4000万元补贴乳品加工企业！河北奶协公布的一则抬头为河北省农业农村厅的《关于维护生鲜乳收购秩序 加强质量安全监管的紧急通知》，将2023年的1500万元喷粉补贴资金以及2022年的2500万元补贴统统预拨下去。 喷粉是指液体的生鲜乳经过灭菌、喷雾干燥等处理，成为奶粉状态。当生鲜乳大量过剩的时候，乳品加工企业就会选择喷粉储存，以时间换空间。 据不完全统计，目前河北省每天喷粉储存的富余生鲜乳在4000吨以上，每天占用企业资金达1600万元以上。 不过，这4000万也是写明了条件的。 《通知》写道，“乳品加工企业要勇于承担中国奶业发展的历史使命和光荣责任，做到省内生鲜乳应收尽收，购销合同到期及时续签，切实保护奶农利益，稳定生鲜乳购销秩序。” 意思就是，总得有人吃亏，相比起弱势的养殖户，财大气粗的企业更应该主动吃亏，积极收奶，共克时艰。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然而，就在事情持续发酵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官方辟谣的消息。 1月9日，根据中国新闻周刊的抖音账号，对于网传的乳业舆论，河北官方一位相关负责人接连否认： 没有“倒奶杀牛”； 所谓的交易参考价是奶农和乳企互相让利制定的价格，属于合理区间； 所谓的“4000万补贴”其实一直在发放，部分还提前发下去了； 所谓的“应收尽收”等附加条件，系乳企自愿…… 这下有意思了。 到头来，奶业协会成了“造谣者”；牧场主的奶牛们原来还好好的活着；夹在中间的奶企，是自己吃饱了没事干，自愿亏钱收奶，真是太伟大了…… 21世纪的倒奶事件，似真似假，荒诞地陷入一场罗生门。拨开重重迷雾，这次事件背后其实有不少值得关注的真信息。 值得留意的是，官方负责人虽然否认了相关舆论，但也在回应中明确提到，“目前奶农和乳企确实遇到了困难，互相让利”。 也就是说，退一万步讲，当下即便没有发生“倒奶杀牛”，牧场也确确实实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困难。 一方面，乳品需求不足，奶企与牧场之间的购销合同谈不下来，收购牛奶这一核心环节出现了断裂。也就是前文所述，“收奶的不收了”。 河北是中国奶牛养殖大省、牛奶主产区，聚集了600家大中小型奶牛养殖场。但根据“财经十一人”的报道，仅仅一个县就有十几家牧场在购销合同到期后一直没能与奶企签订新的购销合同。 原因是奶企给出的收购价格实在是太低了。有牧场主表示，企业正在提出与牧场签3到5年的合同，但没有人敢签，“价格太低了，就给三块多，肯定是亏损的。” 该牧场主表示，加上后备牛的成本投入，视降本增效的情况，目前4.1元/公斤～4.3元/公斤的收购价格才能保证牧场不亏钱。 但这是奶企们在恶意压榨上游吗？还真不一定，因为大奶企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去年低迷的乳品消费，同时给奶企和牧场带来了压力。 疫情防控扰乱了学生上课的节奏，加之寒假开始，学生奶需求直接没了。 而当感染居家的时候，米、面、油、菜才是最稀缺的物资，人们会减少对牛奶等的需求。 而即使疫情防控已经调整，但包括超市在内的各个消费场所客流仍然还在恢复。 “财经十一人”报道，一位牧场经营者表示，由于消费端和供给端皆为饱和状态，三元、新希望、完达山均有工厂已停工。 甚至进口的液态奶和奶粉量都双双走低。 需求不足，牛奶价格出现下降。去年12月28日的监测数据显示，内蒙古、河北等10个主产省份生鲜乳平均价格为4.12元/公斤，同比下跌3.7%。 过去需求旺、奶价高时，奶企之间甚至会抢奶，疯狂找牧场签合同。然而，现在合同迟迟没签上，生产出来的牛奶压根就没地方可去，牧场主们只能要么忍痛倒掉一部分，要么就以低至1元/公斤的离谱价格把奶卖给奶贩子，每天都在赔钱。 另一方面，全球通货膨胀层层传导，养殖饲料的原材料价格上涨，牧场成本压力不小。据农业农村部对全国500个县集贸市场和采集点的监测，去年12月28日全国玉米平均价格3.05元/公斤，同比上涨5.5%。全国豆粕平均价格5.07元/公斤，同比上涨34.1%！ 2022年，俄乌冲突、疫情冲击、异常天气等因素让世界多地出现粮食危机，纷纷限制本国粮食出口，进一步加剧了不断上升的全球通货膨胀。 全球粮价上涨会直接抬升粮食进口价格。中国大豆、油料的进口依赖度高，容易出现联动涨价。 全球高油价则推升国内工业通胀。石油化工产品涨价压力导致氮肥、磷肥、钾肥批发价格普遍大涨。 2021-2022这两年，虽然时有起伏，但大豆、玉米、豆粕这些养殖饲料的原材料价格水平都毫无疑问明显攀升了一个台阶。 遥远黑海上的一声炮响，竟让中国北方上万头奶牛差点吃不上饭。 另外，在疫情防控背景下，人力劳动成本、防疫成本、能源成本、运输成本和原材料物价一起上涨，使得国内奶牛养殖场的整体经营成本一直保持在高位。 上游原材料不愿意降价，下游消费终端仍在饱和，被夹在中间的牧场便只好自己寻找出路。于是，我们便看到出现了“倒奶杀牛”反常现象的苗头。 归根到底是突如其来的强烈宏观预期改变了当前的一切。 所有人都知道生活恢复常态之后，明天会更好，大反弹可能马上就要到来，那凭什么现在要用便宜的价格卖掉自己的货？清库存、保利润、活下去，便成了从上游到下游都最心急火燎的事情。 其他行业也是如此。 比如被发改委点名的铁矿石，去年最后两个月，铁矿石盘面价格从底部反弹了40%，就是因为“新十条”叠加房地产放松调控，资本押注未来的铁矿石需求暴涨，强烈的宏观利好预期迅速来临，驱动价格水涨船高。 这个冬天，撸起袖子大干一场的预期情绪弥漫整个中国，也悄悄改变了一切。 不过，我发现除了疫情和通胀，以及预期的宏观因素之外，有一个同样关键的因素被忽略了。 2020年以来，在自上而下的“振兴奶业”的口号下，内蒙古、河北等生鲜乳主产区在大干快上兴建牧场。银行也为此推出无息贷款、贴息贷款等优惠政策鼓励投资牧场，大型龙头乳企也在各地自建牧场。 据乳业杂志《荷斯坦》统计，2021年中国新建、扩建牧场项目共166个，进入操作流程的新建、扩建牧场项目的设计存栏数总计达到98万头（超过当年全国奶牛总数的十分之一），大部分是5000头奶牛的大牧场，万头牧场占比62%。 2022年，河北等地仍在出台新的补贴政策。比如新增专项资金，对新建、扩建社会养殖场，每个栏位补贴1000元；继续支持乳品企业自建牧场，每个栏位补贴2000元。对存栏300头、500头及1000头以上的奶牛场购置智慧牧场建设相关设施设备，分别继续补贴不超过30万元、50万元和100万元。 然而，据弗若斯特沙利文数据，2021年中国奶源自给率为65%，低于业内奶源自给率70%的目标，进口乳制品依然占据不少份额。 为了提高自给率，政策鼓励接连出台，大型企业迅速跟上，大建牧场，保护“牛奶安全”被提上了日程。 也就是说， 就算没有暴发新冠疫情，也没有突然升温的全球通胀，国内牧场数量和资金补贴的迅速增加，本身就已经蕴含着产能过剩的巨大风险，牛奶价格大不如前。 这一次，政府的做法仍然是及时补贴牛奶加工企业。但大量的中小牧场呢？ 在广袤的土地上默默劳动的牧场主们，所能得到的信息是有限的，更是滞后的。当他们抵押了房子、借到了亲戚的钱，准备搞几个大牧场改善生活的时候，他们并不会立刻知道，远方几百公里外的商超里鲜牛奶都堆满了货架和仓库。 而且，他们也没有像大企业那样的话语权。久而久之，中小牧场的风险越来越大，而大企业拿着补贴升级设备、更换进口优种等决策又间接地把成本转嫁给了消费者。中国的牛奶也许是世界上卖得最贵的。 我之前去伦敦考察的时候，一公升牛奶90便士，换成人民币还不到8块钱，但在中国一线城市，一公升牛奶怎么也得要个十几块钱。在欧洲其他地方，牛奶卖得也就跟饮用水差不多便宜。 政府更应该做的，是做好服务型政府，在事前让足够的信息透明化，不要幻想着做全能型政府。中国真正伟大的企业，都不是被保护出来的，都是在旷野战场上杀出一条血路才存活下来的。 参考资料： 财经十一人：奶农陷入“倒奶杀牛”困境 原创不易，感谢有你！ 一起转发出去，让更多人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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