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

(资料图)

【唐】杜牧

清明时节雨纷纷，

路上行人欲断魂。

借问酒家何处有？

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首脍炙人口的七言绝句，按照九年制义务教育里作文的标准，满是赘词：

清明本身就是一个节气，再提时节，多余。

行人不走路上，难道走机动车道么？路上一词，多余。

酒家何处有，本身就是一个问句了，借问，多余。

最后遥指杏花村的人，未必非牧童不可，牧童，多余。

所以整首诗脱水之后，《清明》就简化为：

清明雨纷纷，

行人欲断魂。

酒家何处有？

遥指杏花村。

如此一来，全篇满满的干货，一点儿水词都不含，但是读起来却全然不对味。原因就在于，诗词除却内容之外，音韵与意境也同样重要。

五言善写直来直去的情感，以李清照的《夏日绝句》为例：

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

至今思项羽，

不肯过江东。

全诗短促铿锵，情绪就像在百米冲刺，越读越急，最后笔墨成刀，直抒胸臆。诗的节奏与情感相辅相成。

而反观《清明》原诗，从“雨纷纷”的景语切入，引出欲断魂的惆怅心境。

而当诗人想要借酒消愁的时候，一个小牧童，活泼泼地出现，全诗从阴郁晦暗的色调中划出一抹亮色，而随着手指的方向，花丛锦簇中杏花村的酒旗招展，将阴霾的心情一扫而光。

28个字读来气韵悠长，心绪缱绻。而一旦成了五言，情绪起伏的弧线被强行拉直，感觉杜牧行程很满，才出松鹤园，又上松鹤楼。

所以《清明》一诗，从音韵到意境，断不能改为五言。

可惜目前的汉语教育，对于音韵学关注甚少，尤其网络注水文学的盛行，让中文仅仅成为内容的承载，而少了合辙押韵，遣词造句的魅力。